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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8章 奇袭九云岛!(7)(第1页)

陈平安翻身下马,笑问道:裴钱他们几个呢  魏檗幸灾乐祸道:我故意没告诉他们你的行踪,三个小家伙还以为你这位师父和先生,要从红烛镇那边返回龙泉郡,如今肯定还眼巴巴等着呢,至于朱敛,最近几天在郡城那边转悠,说是无意中相中了一位练武的好苗子,高了不敢说,金身境是有希望的,就想要送给自家少爷返乡回家后的一个开门彩。  陈平安与魏檗并肩而行,石柔依旧远远跟着,只是跟陈平安相互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陈平安歉意道:买山一事,一拖再拖,实在抱歉。  一身白衣的魏檗行走山路,如湖上神人凌波微步,耳边一侧悬挂一枚金色耳环,真是神祇中的神祇,他微笑道:其实永嘉十一年末的时候,这场生意差点就要谈崩了,大骊朝廷以牛角山仙家渡口,不宜卖给修士,应该纳入大骊军方,以此作为理由,已经清晰表明有反悔的迹象了,最多就是卖给你我一两座靠边的山头,大而无用的那种,算是面子上的一点补偿,我也不好再坚持,但是年关一来,大骊礼部就暂时搁置了此事,正月又过,等到大骊礼部的老爷们忙完事,过完节,吃饱喝足,再次返回龙泉郡,突然又变了口风,说可以再等等,我就估摸着你应该是在书简湖顺利收官了。  陈平安苦笑道:半点不顺利。  魏檗转头看了眼如今的陈平安相貌,哈哈笑道:瞧得出来,只比俗子转入神道时必经的‘形销骨立’,略好一筹,惨不忍睹。裴钱几个看见了你,多半要认不出来。  陈平安挠挠头,叹息一声,即便谈妥了买山一事,书简湖那边我还有一屁股债。  魏檗微笑道:终究只是钱财二字上伤脑筋,总好过最初的心境起伏不定、万般我皆错,太多了吧  陈平安展颜而笑,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魏檗突然说道:我可没钱借你,就一个北岳神灵的空架子,不过你要是能以此拐骗来神仙钱,你只管拿去,挣着了钱,算你本事。  陈平安轻轻搓手,笑呵呵道:这哪里好意思。  魏檗一愣,听口气,不像当年的那个陈平安啊,像是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这家伙就要顺坡下驴,真要扯着北岳正神的虎皮大旗去挣钱魏檗赶紧一拍陈平安肩膀,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就算了,我哪里好意思让你不好意思,朋友嘛,相互体谅……  石柔远远跟着两人身后,说实话,先前在落魄山山门口,见着了陈平安的第一面,她真吓了一跳。  几年不见,变化也太大了点。  难道是先后没了隋右边、卢白象、魏羡和朱敛在身边,只能单枪匹马闯荡那座书简湖,然后就给野修无数的书简湖,打出了原形,混得十分凄惨能够活着离开那块名动宝瓶洲的是非之地,就已经很心满意足石柔倒也不会因此就小看了陈平安,毕竟书简湖的无法无天,这几年通过朱敛和山岳大神魏檗的闲聊,她多少清楚一些内幕,明白一个陈平安,即便身边有朱敛,也注定没办法在书简湖那边靠着拳头,杀出一条血路,毕竟一个截江真君刘志茂,就够所有外乡人喝上一壶了,更别提后边又有个刘老成重返书简湖,那可是宝瓶洲唯一一位上五境野修。  陈平安说道:跟裴钱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傻乎乎在红烛镇干等了。  魏檗会心一笑,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说道:赶紧回了吧,陈平安已经在落魄山了。  如有一叶浮萍,在湍急水流中打了个旋儿,一闪而逝。  然后在红烛镇一座屋脊翘檐附近,有魏檗的熟悉嗓音,在裴钱三个小家伙身边响起。  正托着腮帮的裴钱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躺在屋顶晒太阳的青衣小童揉了揉下巴,我觉得魏檗是在唬人,吃饱了撑着,逗咱们玩呢。  坐在裴钱身边的粉裙女童轻声道:魏先生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骗人吧  裴钱猛然站起身,双手握拳,轻轻一撞,我师父真是神出鬼没啊,不声不响就打了咱们仨一个措手不及,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粉裙女童掩嘴而笑。  青衣小童没好气道:厉害个屁,还咱们在这里白等了这么多天,看我不一见面就跟他讨要红包,少一个我都跟陈平安急眼。  裴钱转头望向青衣小童,一只小手同时按住腰间刀剑错的刀柄剑柄,语重心长道:朋友归朋友,可是天大地大,师父最大,你再这么不讲规矩,一天到晚想着占我师父的小便宜,我可就要取你狗头了。  说得很老气横秋,是裴钱一贯的风格。  大概是年纪不大的关系,有喜欢说些大话怪话,所以很难让人分清楚裴钱到底哪句话是真心话,哪些是可以当做耳旁风的无心之语。  青衣小童白眼道: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  裴钱摇摇头,我跟老厨子熟啊,请他出手打死你,我再取你狗头,又没说错。  粉裙女童有些紧张,生怕这两个家伙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他们俩虽然经常拌嘴吵架,可是真正动手,还真没有过,两个人倒是经常喜欢文斗,动嘴皮子,说一些搬山倒海的神仙术法,比拼高下。  青衣小童掂量了一下远游境武夫的分量,以及那个老厨子与裴钱的关系,再就是魏檗那个势利眼,好像对裴钱也很刮目相看,他心中愁苦万分,立即跳起身,只得满脸谄媚道:裴女侠,咋这么开不起玩笑呢,陈平安是你师父,也是我家老爷啊,一家人和气生财,说什么狗头不狗头的,再说了,我也不是狗啊,我可是道家三掌教都拍过数次肩膀的一条大蛟龙,在咱们骊珠洞天和龙泉郡,谁敢就凭我这份英雄气概,你就该多敬重我几分,以后莫要再说这种伤和气的气话了,幼稚,不好。  裴钱一本正经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们江湖人士,一口唾沫一颗钉!  青衣小童嬉皮笑脸道:知道啦知道啦。  粉裙女童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两个没翻脸,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当和事佬。  三人在红烛镇一座座屋脊上边蜻蜓点水,很快离开小镇,进入山中,一条盘踞在无人处的黑色大蛇游曳而出,腹部碾压出一条深沉痕迹,声势惊人,裴钱率先跃上落魄山黑蛇的头颅,盘腿而坐,将竹刀竹剑叠放在膝盖上。  粉裙女童坐在黑蛇背脊中央。  青衣小童站在黑蛇的尾巴上,一晃一晃,只是当他望向那个黑炭丫头的纤细背影,他心头有些阴霾,先前那一瞬间,自己又感受到了黑炭丫头恍若天生的压迫感。  这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第一次察觉到裴钱身上的异样,是在群山之中,他们一起围追堵截那条成了精的乱窜土狗,裴钱浑身草木碎屑,脸上还有被树木枝条钩破的几条小血槽,终于好不容易堵住了那条野狗的去路,她对于身上那点不痛不痒的伤势,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条走投无路的野狗,双眼神采奕奕,拇指按住刀柄,缓缓推刀出鞘,她猫着腰,死死盯住那条野狗,竹刀出鞘一寸,眼神便炙热一分。  从那个时候开始,青衣小童就没再将裴钱当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看待。  他甚至还有些疑惑不解,挺正人君子的陈平安,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小怪胎当弟子还是开山大弟子  棋墩山出身的黑蛇,无比熟稔返乡山路。  裴钱,和青衣小童粉裙女童,三位各怀心思。  裴钱用刀鞘底部轻轻敲击黑蛇头颅,皱眉道:别偷懒,快一些赶路,不然哪天我学成了疯魔剑法,就拿你来练手。  座下黑蛇只得加快速度。  落魄山那边。  陈平安重返竹楼,百感交集。  一路上,魏檗与陈平安该聊的已经聊完,以缩地成寸的一方山水神祇本命神通,先返回披云山。  石柔看着陈平安登上二楼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搬了条竹椅,坐在檐下,很好奇陈平安与那个崔姓老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人不像是纯粹武夫,更像是个退隐山林的老儒士,魏檗和朱敛,好像很默契,都没有在她面前多说什么,都当老人不存在。  老人一开始是想要栽培裴钱的,只是随手轻轻一捏筋骨,裴钱就满地打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糊了一脸,可怜兮兮望着老人,老人当时一脸自己主动踩了一脚狗屎的别扭表情,裴钱趁着老人怔怔出神,蹑手蹑脚跑路了,在那之后好几天都没凑近竹楼,在群山之中瞎逛,后来干脆直接离开西边大山,去了骑龙巷的糕点铺子,当起了小掌柜,反正就是死活不愿意见到那个老人。在那之后,崔姓老人就对裴钱死了心,偶尔站在二楼眺望风景,斜眼瞥见裴钱,就跟见着了一只雏凤幼鸾成天待在鸡窝里、那小家伙还特别开心,这让一身儒衫示人的老人有些无奈。  陈平安敲门进入。  崔姓老人盘腿而坐,睁开眼睛,打量着陈平安。  陈平安坐在老人对面,背着那把剑仙,腰间悬挂着养剑葫。  老人觉得那把剑有些碍眼,至于那枚养剑葫,还稍微好一些,江湖儿郎,喝点酒,不算什么,就靠着这些身外物,才得以活着离开那处污秽之地  陈平安说道:不能说‘就’,不过没有这把剑,我还真活不下来。在书简湖青峡岛,差点被一位上五境野修打死。  老人讥笑道:人家若是真要杀你,有无这把剑,根本不重要。  陈平安说道:在可杀可不杀之间,没有这把剑,可杀的可能性就会很大了。  老人皱眉不悦。  陈平安缓缓道:武学路上,当然是要追求纯粹二字,可是如果刻意为了尽善尽美的‘纯粹’,一次次故意将自己置身于生死险境当中,我觉得不好,一次涉险而过,哪怕再有两次三次,可是总有一天,会遇到过不去的坎,到时候死了也就是死了。我觉得练拳的纯粹,要先在修心一事上,比山上修道之人更加纯粹,先做到心境无垢,出拳之时夹杂着诸多身外物,事后才有机会剥除,这是武道纯粹的根本,不然武学道路,本就道阻且长,坎坷难行,更有断头路在前方等着,如果仍是喜欢告诉自己死则死矣,还怎么走得远  老人双拳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冷笑道:怎么,出门在外浪荡几年,觉得自己本事大了,已经有资格与我说些大话屁话了  当老人不过是身前向前几分,竹楼二层的屋内,瞬间便是拳意丰沛如洪水,汹涌扑向陈平安。  就连竹楼外的石柔,都察觉到这股洪涝即将决堤的惊人气势。  陈平安坐在原地,岿然不动,身形如此,心境如此,身心皆是。  室内如有迅猛罡风吹拂。  陈平安不断向后倒滑出去,只是依旧腰杆挺直,哪怕背靠墙壁,依旧不改坐姿丝毫。  老人叹息一声,眼中似有怜悯神色,陈平安,走完了一趟书简湖,就已经这么怕死了吗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自己迟迟无法水到渠成破开五境瓶颈你真以为是自己压制使然还是你自己不敢去深究  陈平安默然无声。  老人看着那个背靠墙壁的枯槁年轻人,怕死就是怕死,你不敢承认罢了,当然,你自有怕死的万般理由,我不会因此而笑话你半句,不过呢,世事值得玩味处,就在于此,习武也好,修道也罢,可不管你的想法是不是合乎情理,所以你的道理是对的,但是很可惜,你无法用一个于你正确的道理,来说服自己的本心。你如今想要练剑,这个执念越来越深刻。我猜测你在书简湖这几年,经常会有念头,在不经意间起起伏伏,浮光掠影,你却不自知,一个是武夫好像不够强,一个是剑仙实在太潇洒。这是人之常情,你从未见过我的真正出手,但是你却走过了一趟剑气长城,相信亲眼所见的剑仙,不止一两位。  陈平安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反驳。  老人笑道:我当年喂拳,出拳太多,拳拳有分寸,是将你的三境武道之路,打得无比平整,所以你虽然确实遭受太多痛楚折磨,但是路途很……平缓,这自然是我的厉害之处,不伤你体魄本元半点,更不坏你本心丝毫。但是你所见的剑仙风姿,可不会管你一个小武夫的心境,剑意纵横千百里,气冲斗牛开云海,就像随随便便一巴掌,就在你心路上拍出了一个个大窟窿,你又是喜欢自省的半吊子读书人,喜欢有事没事就回头,看看自己走岔了没有,不曾想每次回头,就要下意识看一看那几个窟窿,如凝深渊,如观深井,深坠其中,不可自拔。  陈平安点头道:在老龙城,我就意识到这一点,剑修左右在蛟龙沟的出剑,对我影响很大,加上先前魏晋破开天幕一剑,还有老龙城范峻茂飞往桂花岛的云海一剑……  说到这里,陈平安神色凝重,可是进入书简湖后,我并非如前辈所说,毫无察觉,事实上恰恰相反,我已经有意识去一点点消弭这种影响。  老人大笑道:往水井里丢石子,每次还要小心翼翼,尽量不要在井底溅起水花,你填得满吗  陈平安恍然大悟,伸手擦了擦额头汗水,问道:敢问前辈,那我应该如何做  老人冷嘲热讽道:看来一趟书简湖之行,让你形神憔悴不说,连一颗原本还凑合的脑子也生锈了。  陈平安只是凝视着老人。  老人沉默片刻,好在有些东西还没丢干净,不然就真没救了。  老人抬起一只拳头,习武。  老人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指并拢,练剑。  然后老人手气双手,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陈平安,道:即便可以兼得,那么主次怎么分分出主次,当下又怎么分先后什么都没想明白,一团浆糊,成天浑浑噩噩,活该你在城门大开的关隘外边绕圈子,还洋洋自得,告诉自己不是打不破瓶颈,只是不愿意而已。话说回来,你跻身六境,确实简单,不过就跟一个人满裤裆屎一样,从屋外进门,误以为进了屋子就能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其实,那些屎也给带进了屋子,不在身上,还在屋内。你好在误打误撞,总算没有破境,不然就这样从五境跻身的六境,也好意思一身屎尿登上二楼,来见我  老人轻轻一跺脚。  陈平安的后背,被扑面而来的剧烈罡风,吹拂得死死贴住墙壁,不得不用手肘抵住竹楼墙壁,再竭力不让后脑勺靠住墙壁。  体内一股纯粹真气若火龙游走窍穴。  老人眯眼望去,依旧站在原地,却骤然间抬起一脚朝陈平安额头那个方向踹出,砰然一声,陈平安后脑勺狠狠撞在墙壁上,体内那股纯粹真气也随之停滞不前,如负重一座山岳,压得那条火龙只能匍匐在地。  老人啧啧道:陈平安,你真没想过自己为何三年不练拳,还能吊着一口气要知道,拳意可以在不练拳时,依旧自我砥砺,可是身子骨,撑得住你真当自己是金身境武夫了就从来不曾扪心自问  陈平安呼吸困难,脸庞扭曲。  早知道这次返回竹楼,有大苦头要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截了当。  但是老人的那个问题,让陈平安心中如同悬崖勒马,心意骤然停歇如拴马,暂时摒弃老人拳罡带来的压制,静心聚气,聚精会神,去思考这个之前依稀想过却一笔带过的问题。  老人又是抬脚,一脚尖踹向墙壁处陈平安的腹部,一缕拳意罡气,刚好击中那条极其细微的火龙真气。  陈平安隐约间察觉到那条火龙首尾、和四爪,在自己心扉门外,蓦然间绽放出三串如爆竹、似春雷的声响。  老人说道:显然是有修行之人,以极高明的独到手法,悄悄温养你的这一口纯粹真气,如果我没有看错,肯定是位道家高人,以真气火龙的头颅,植入了三粒火苗种子,作为一处道家的‘天宫内院’,以火炼之法,助你一寸寸打通这条火龙的脊柱关节,使得你有望骨体荣华焕发,先行一步,跳过六境,提前打熬金身境底子,效果就如修道之人追求的金玉形骸。手笔不算太大,但是巧而妙,火候极好,说吧,是谁  陈平安一脸茫然。  老人既然已经看出根脚,也就不再为难陈平安,收敛气势,陈平安靠墙而坐,汗流浃背。  最后陈平安灵犀一动,苦笑道:我曾经见过一位朋友的师父,道号火龙真人,现在想起来,当时离别之情,那位道袍绣有火龙的道人,确实伸出手指,虚点了我几下。  光脚老人皱了皱眉头,为何这位老神仙要白白送你一桩机缘  修行路上,福祸相依,不可不察。  陈平安抹了把汗水,笑道:送了那朋友一枚龙虎山大天师亲手篆刻的小印章而已。  老人点点头,山巅修士,不愿亏欠,怕沾因果,你这一送,他这一还,就说得通了。  然后老人突然问道:而已  不等陈平安说什么。  老人一脚踹出,陈平安脑门处如遭重锤,撞在墙壁上,直接晕厥过去,那老人连腹诽骂娘的机会都没留给陈平安。  老人嗤笑道:小小年纪,暮气沉沉,真是欠揍。  又是一脚,踹得陈平安身体撞向墙壁,坠地后弹了一下,刚因为疼痛而清醒几分,就又因为疼痛而晕厥过去。  从头到尾,老人没有刻意隐藏气机和言语。  一头依附仙人遗蜕的女鬼算个屁。  竹楼檐下,女鬼石柔坐在翠绿小竹椅上,局促不安,她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比起一登楼就被往死里打的陈平安,她在落魄山这几年,真是过着神仙日子了。